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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 (第4/8页)
就会倾其所有,那是欺人之谈。不过,为了要重张艳帜,想出这样一条苦肉计来,也真可说是用心良苦了。 就这一念之间,阿娃的心软了,回想从十二岁到现在,凭良心说,李姥完全拿自己当亲生骨肉看待,要说有所报答,无非在她这风烛残年,多听她几句话。何况,重理旧业,不比从良以后又下堂复侍,也不算什么自甘下贱。 就这样一面吃饭,一面在算计,始终默默无语。绣春看在眼里,自然关切,便等阿娃视线触及她时,悄悄问说:“小娘子往后到底怎么个打算呢?” “有什么打算?”阿娃苦笑道,“过一天,算一天,我们这种人家,身不由己,从何打算起?” “话不是这么说。”绣春急转直下地点了一句,“试期又快到了!” “是啊,各道的举子,我看已经来了不少。” “只怕一郎又到了长安。” 这一句话,正说中阿娃的心事。她痴痴地望着绣春,似有千言万语,却不知从何说起。 “如果到了长安,想来一定会到鸣珂曲去找。”绣春又低声地说。 “可不是?”阿娃着急地说,“找不到,他不会死心的,一定四处八方,整天乱碰。那样子仍旧不能好好用功,来年礼部贡院又是一场空。” “就是这话啰!”绣春说,“咱们得要透个消息出去……” “啊——” 阿娃如梦初醒,大彻大悟,放下饭碗,眼神闪烁地望着绣春,终于现出一丝成竹在胸的微笑。 “跟我上姥姥那里去。” “慢。”绣春倒颇沉着,“该说什么话?想好了再去。” “我已经想好了。” 于是,两人到了李姥那里。阿娃先问问头疼好些了没有,晚上吃了些什么,然后向绣春使了个眼色。 “都来吧!”绣春招呼所有的侍儿说,“把冬至做糕的粉磨出来。” 那些侍儿闲居无事,巴不得找些有趣的事做,闻绣春一说,都兴高采烈地跟着去了,只有李姥的一个心腹,还在那里侍候。 “你也去吧!”李姥半闭着眼说,她貌似昏聩,其实阿娃的眼色,绣春的作用,全都明白。 “姥姥!”阿娃平静地说,“我依你好了!” “这才好!”李姥全睁了眼,露出欣慰慈祥的神色,“你算是想通了。你想,我还有几年好活?趁这时候多积聚些,还不是为你?我又没有第二个,等我两眼一闭,一切都是你的。” “这话说得太远了,我们说眼前。依是依你,可也不能全依。” “怎么叫不能全依?你说吧!”李姥挪了挪身子,“来!坐我身边来说。” 阿娃便挨着李姥在一张榻上坐下,却不急于说她的条件,只慢条斯理地剔着指甲,很细心似的,倒像闲得太无聊了,一件极琐细的事,也可以拿它作为一种很有趣的消遣。 李姥可沉不住气了,她捏住阿娃的手问:“说了一半,怎么不说了?” “我想还是不说的好,”阿娃故作盘马弯弓的姿态,“说了你也不能依我。” “不管什么,你倒是先说了出来,咱们娘儿俩再商量。” “也没有什么好商量的,依就依,不依就不依。” “你这孩子,脾气越来越犟了!”李姥停了一下,换了副极恳切的声音又说,“只要我能依你的,一定依你。再说句老实话吧,就算我不能依你,你一定要那样办,我还不是拿你没有办法?长安米珠薪桂,撑持门户不容易,你要体谅我,自然最好;不体谅我,我还是那样待你。说来说去,我就只有你一个,我也没有几年了,只巴望你别离得我太远,有一天倒了下来,这把老骨头还有人料理,我就心满意足了。” 李姥这番话,说得泫然欲涕,十分伤感。那虽不免做作,但至少也有一半是真感情。多少年来,遇到这样的情形,阿娃总是心里酸酸的,再有委屈也只好算了。 因此,原来是故意不肯痛痛快快说明白,这时却真的吞吞吐吐说不出口了。 “你有什么主意,尽管说出来,大家商量。”李姥再一次以极慈祥的声音去软化她。 “我打算只侑酒,不留宿。”阿娃终于把她的条件说明了。 而李姥的回答是出人意料的,“我当什么为难的事?”她仿佛失笑似的,“依你,依你!” 阿娃倒有些弄不懂她的意思,如果不准备留宿,宵禁以前就得打发客人走路,那不会有多大的好处,然则李姥所图的是什么呢? 且不管它!阿娃心想,既然已经开了谈判,不妨好好说个明白。于是又说:“还有一层,一郎多半又从常州到长安来了,如果他找了来,姥姥不可以再像从前那样子了!” 李姥恍然大悟,怪不得她变了主意,原来是打算着郑徽闻风而来。哼!她心里冷笑,表面却装得似有惭色,“过去的事,不必再说了!”她只这样说了一句,不作正面的答复。 但阿娃已很满意。从第二天起,重温旧日营生,一早起来理理曲子,收拾收拾乐器,吃过午饭,薰香膏沐,细细上妆,妆成以后,静静坐着,等待召唤。 李姥的一切毛病,自然也都不药而愈,精神抖擞地督饬着下人们,准备迎宾。从厨房到客厅,所有的食用器物,一一亲自检点。到了饭后,命两名侍儿,打扮得花枝招展,往开了一扇门的大门口一站,恣意谈笑,做个活的幌子